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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雙生並蒂蓮之蠱女(10)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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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只惡毒女配

多羅本以為藍蝶影所中蛇毒輕易就能解除。畢竟瘴氣林中蛇蟲鼠蟻眾多, 即便不是巫蠱師,普通族民都會一兩手解毒的手段。然而多羅嘗試了無數方法,都不能將藍蝶影身上的蛇毒如何,反而更夾纏不清。這看似不致命的蛇毒纏綿不休,根本祛除不掉。

藍蝶影被他帶回來,在確定多羅對她確實沒有惡意以後,整個人便放任頹喪下去:“不必麻煩了。”

她躺在榻上,淚水無聲地流下來:“姐姐下的毒不是誰都能輕易解除的, 你別白費力氣了。”

身上的衣料是多羅特意準備的, 披在身上消瘦風流。這般側躺著, 腰肢纖細不盈一握, 然而藍蝶影根本沒在意多羅的目光, 滿腦子全是蘇衍垂首凝視窗外瘴氣林的樣子。

那麽遙不可及偏又令人心馳神往。蘇衍算是她十六年來人生的頭一回也是最美的美夢,從他們相遇到養傷期間的相處, 每一幀畫面讓她為之魂牽夢縈。可現如今這美夢一夕之間便零落成泥變作藍唯唯腳下踩踏的碎片, 還有什麽比這更叫人絕望?

“雖說蛇毒不易解,卻克制地不傷你性命。”多羅雖說不喜藍唯唯的狠辣手段, 卻不會一味詆毀。他一手抱著罐子一手緩慢地攪動, 罐子裏草藥發出淡淡的草腥氣, “狠辣無情的藍唯唯對你至少還是疼愛的。”

“疼愛?”藍蝶影仿佛被猜到尾巴的貓, 霍然爬起來,一雙哭腫的眼睛瞪得老大,“她踢我打我給我下毒搶走我心愛的男子,這就是所謂的疼愛?!”

多羅眨了眨眼睛, 眉頭蹙起來:“心愛的男子?”

他這才想起剛見藍蝶影時她嘀咕的那些話。多羅意識到其中問題:“你口中所說男子是何人?望月樓禁止除聖女以外任何人踏入,為何會有來歷不明的男子?”

藍蝶影一滯,眼睫飛快地眨動,偏頭支吾地說不上話。

多羅放下罐子走過來。

藍蝶影察覺到身後慢慢靠近的腳步,僵硬著翻身企圖躲避掉探視的目光。不過她本就不善於掩藏,這般行徑只會顯得欲蓋彌彰。

多羅長老的目光一瞬間銳利起來,他坐到床沿邊上冷冷地俯視面朝著墻壁眼睫顫得飛快的藍蝶影:“這裏頭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藍蝶影敢對丸子撒潑,卻承受不了除丸子以外任何人的憤怒。幾乎覺察到多羅長老的怒氣的瞬間,她腦子就是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耿耿於懷的蘇衍,僵硬地蜷縮在床榻之上一動不敢動。

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派,不需要質問就表明了一切。

多羅長老心中噌地一下冒出火來,本想著將藍蝶影抓起來質問。可才虛眼一瞥,瞥見了藍蝶影驚恐之下淚水止不住下落又頓時一滯。他喉嚨裏哽半天,他那冒出頭的火氣瞬間被撲滅,甚至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你,你……”

藍蝶影極度恐慌之下控制不住眼淚。但註意到多羅臉色,她敏銳地註意到他的遲疑,於是哭得更可憐了。

本就是貌美之人,大月族第一美人的皮相。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如何不叫人男子動心?何況比起藍唯唯盛氣淩人,藍蝶影的眉眼之中還有三分藍顏心的氣韻。藍顏心是多羅心中不可褻瀆的白月光,他的終身信仰和午夜夢回藏著掖著的美夢。藍蝶影這一哭,他哪裏還記得說質問?

想讓藍蝶影別哭,但他並非能言善辯之人,只能憑本能磕磕巴巴地寬慰。

然而他越是寬慰,藍蝶影哭得越傷心。最後一來一往,藍蝶影的人都撲到他懷中,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

等回過神來,多羅長老不僅沒質問反而幫著藍蝶影合理化起這件事來:“既然那位蘇公子已成了藍唯唯的禁.臠,便不足為懼。他如今的一條命系在藍唯唯身上,藍唯唯捏死他跟捏死蠱蟲一樣簡單……”

丸子尚不知藍蝶影被人救走,交代完族中事務便又去了後山。

後山是大月族的寶藏,每一件洞窟中隱藏的東西都是當世人懼怕又渴望的秘寶。丸子雖說學習速度非常之快,卻也並非能在短短幾個月內就將大月族將近六百年的智慧成果全都吃透。隨時學習,溫故而知新是必不可少的。

丸子一頭紮進巫蠱術之中,又是沒日沒夜。

等再次從後山出來,三天之後,丸子一身疲憊地回到樓中。剛洗漱完,丸子才披上新衣便有一啞仆悄無聲息落在丸子面前。啞仆雖口不能言,卻與其主之間有專門交流的手段。

無聲無息之間,啞仆便將多羅怒闖聖女宗祠帶走藍蝶影的事情告知了丸子。

丸子眉頭皺起來:“將人帶去了哪裏?”

啞仆比劃一番,丸子眉頭漸漸擰出一個結:“盯緊了。”

這個多羅長老,是十二長老中教導藍唯唯讀書識字的師傅。雖是師傅,卻從她繼位聖女起便對藍唯唯處處看不上。時常會斥責藍唯唯心性不夠寬仁,行事偏激且不擅采納他人意見。剛愎,又不通中庸之道。藍唯唯嘴上不曾反駁於他,心中對他的想法嗤之以鼻。大月一族統共才多少人?生在這彈丸之地,四周豺狼虎豹環繞,學什麽禮儀之邦講什麽中庸之道?若有那份慈心,不如學佛祖割肉餵鷹。

正是因為秉持的理念一開始就沖突,哪怕多羅長老教導藍唯唯十多年,兩人之間也全無師生情誼。

不過丸子對此毫不在乎。她不需要多羅長老的認可,不需要他的情誼,甚至多羅若有任何不利族人之舉,丸子都能幹脆利落地拿起屠刀結束這個人荒謬的仁慈和寬容。

啞仆應聲退下出去,丸子和衣躺下。

黑甜一覺醒來,丸子一腳踢到了一個軟中帶硬的東西。

她倏地睜開眼,還沒睜開眼就一腳將那東西給踢了下去。只聽‘哎喲’一聲低吟,丸子楞住:“蘇衍?”

蘇衍坐起身來,一只長腿支著仰頭看著床榻之上睡眼惺忪的人:“嗯。”

“你來作甚?”丸子白皙的長腿從鮮紅的紗衣裏露出來,欲色撩人。

低沈的嗓音因為久睡而沙啞,她揉著滿頭烏發。墨緞似的長發從指縫中漏出來,越發顯得她手指白皙如玉:“不要在我睡覺的時候突然摸上我的床榻。否則,我可保證不了你還有沒有小命在!”

“不會的。”蘇衍拍了拍衣裳,起身上榻,“我的小命與聖女大人息息相關,聖女大人如何會願意因這般烏龍緣由就的我一起死去?”

丸子嫌棄地白他一眼,倒也沒再將他踹下去。

蘇衍半靠在她肩上,撩起她肩側的一縷墨發放置鼻尖輕輕嗅著。一雙幽沈的鳳眸低垂著,看不清神思只看得清明明滅滅的光色。

不知在想什麽,他忽地一口咬在丸子露在外頭的肩膀上。

丸子吃痛剛想揍他,但他掐在點上舔一下便迅速松嘴,叫人來不及出手:“有事說事,無事就滾。”

“真是無情,”蘇衍哼了一聲。

蘇衍很奇怪,總是奇怪。此時微微擡起眼簾,他一寸一寸地凝視著丸子。目光從眉眼移至鼻子再到紅唇,最後落到她耳垂上閉合的藍色鳶尾上,問道:“這朵花多久會閉合一次?”

丸子揉著肩膀起身:“怎麽?你想我了?”

蘇衍被她這話給羞得臉紅了一瞬。

李朝的世家公子最是含蓄文雅,哪怕是男子,也無法像丸子這般將話說的那麽露骨。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這點羞惱與丸子對視。

丸子挑了下眉,對他這點世家公子的矜持頗感覺好玩。想了想,她惡趣味起,忽地試探地捏起他的下巴唇湊上去。

蘇衍沒說話,濃密的眼睫劇烈地抖動起來。然而丸子卻沒順勢親上,反而在靠近他嘴角只有一個指節的瞬間扭頭垂床大笑。

蘇衍做好了她親上來的準備,結果被溜了一圈兒忽地惱羞成怒:“怎麽?聖女大人不敢了麽?!”

“如何就不敢?”

蘇衍在這方面顯然十分計較:“那為何突然退縮?”

丸子是那種會隨便中人激將法的人?

她毫不在意地松開,踢了踢長腿直接翻身下榻。

蘇衍見狀,眼眸又暗了些。仰躺在丸子的床榻上,他抿著嘴:“你還未回答我。這朵花多久閉合一次?”

“半個月。”丸子堂而皇之地當著他的面換衣裳,全然不顧他面紅耳赤。

“那若是超過半個月不,不行那等事。”蘇衍磕巴了一下,繼而流暢地問道,“會怎麽樣?”

丸子束上腰帶:“不怎麽樣。”

束好腰帶轉頭看了一眼,笑得極其惡劣:“我頂多略顯暴躁或者稍微見點血,但你就不同了。中了雄蠱的你,得手軟腳軟躺在榻上起不來。不過你也可以放心,死不掉的。”

蘇衍一噎,表情變得奇異:“這麽說,我還離不得你?”

“不然蘇大學士以為為何要稱之為‘禁.臠’?”丸子腳踝上的鈴鐺叮鈴叮鈴的響,她一撩耳畔的長發,好整以暇地看著蘇衍,“除我之外,誰也救不了你。”

蘇衍不說話了。

丸子當然知道他想走。蘇衍不可能永遠呆在大月。一旦南詔內亂平息,他就務必得回李朝京城。這若是在中下相思蠱之前,他走,丸子樂見其成。中蠱之後,丟開就會有點麻煩。

想起這事兒丸子分出心思來仔細打量起了蘇衍,覺得煩躁,這家夥可真是個麻煩!

“蘇衍,別妄想逃跑。”

丸子忽地閃到蘇衍身邊,居高臨下道,“相信我,你熬不住的。”

蘇衍眼神閃爍了一瞬,未置一詞。

丸子冷眼看著他不以為然並未說太多警告,左右只有等蘇衍自己吃夠了教訓方知她並無恐嚇之意。淡淡丟下一句‘離開我的臥房’,丸子便轉身先行離開了。

族中事務一直是族長與十二長老一同處理。十二長老分別負責不同的事務,最近因瘴氣林外諸多異動。負責守衛瘴氣林的多隆長老便頗有些緊張。丸子剛過來,便被她給攔住。多隆長老臉色凝重。顯然,這段時間監視外頭那批人,讓她發現了不少東西。

“怎麽回事?”丸子擺擺手示意身邊人退下,隨多隆進了議事樓。

多隆長老組織了下語言,言簡意賅地將事情說於丸子聽。

在林外晃悠的那批人已經發現了入瘴氣林的甬道,並且近期正在召集人馬,似乎有夜闖瘴氣林的意向。多隆長老的意思是一次性將這些人殺光,但考慮到不清楚背後勢力可能會給大月招來不必要的仇怨,便安耐住了。

丸子沈吟片刻,道:“想辦法找到主事人。若是他們願意說明緣由,姑且聽上一聽。”

多隆長老還是偏向於快刀斬亂麻,畢竟殺光了最省事兒。但她也知自己不善權謀,沖動之下可能會做出不智的決定。通常遇到這些事都會稟過丸子才真正動手。

只是兩人方談及就有人匆匆來報,說是瘴氣林外有人請求見守衛負責人。

多隆長老與丸子面面相覷,她神色一凜彎腰行了一禮告退。

……

來人果然是來尋蘇衍的。

不過算他們識相,找到了入口不曾擅長。若是先前,丸子必然將蘇衍丟出去打發走這群人。但此時相思蠱的牽絆沒斬斷,蘇衍還不能走。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的命結束得莫名其妙。

敲了敲桌子,一個黑影笑瞇瞇從屋頂跳下來。

丸子看他一眼,“東西都搜集的如何?”

雖說丸子不曾答應過藍蝶影換血,但不意味著她不想解除這黏黏糊糊的玩意兒。蘇衍那廝一看便知不是老實之人,若是他誠心偷跑,或者折騰些失蹤的鬧劇,大月族的人不一定看的住他。

黑影,也就是鳳尾長老吊兒郎當地跳上高臺,依偎在丸子身邊:“還差一味冰蠶,在回來的路上。”

“那就命人快些。”蘇衍的人都已經找來,未免夜長夢多,她也得盡快解除相思蠱才是。

說來,藍唯唯之所以被稱為大月史上難能一見的天才。就是因為諸多大月史上至今沒有解除方法的蠱毒,她是唯一有能力破解的人。大月史上十大無解之蠱,她憑一己之力破解了其中六種。相思蠱雖不在其中,但難度卻並非其中之最。丸子早已所有蠱毒典籍爛熟於心,若真心想破解也是頗有幾分把握的。

當然,最簡單的方法是將蘇衍砍斷了手腳藏於密室,但丸子受不了跟殘廢鴛鴦交頸。她不懼蛇蟲鼠蟻不意味著就能接受畸形男人,那對她來說太折磨了。

鳳尾長老算是十二長老中最年輕的一位。並非千代聖女的舊部,而是與藍唯唯一道長大憑借過硬的實力擊敗前任長老搶占的位置。真要論起來,他比多隆長對丸子的中心更甚。除了黏糊了一點,丸子不太喜歡他動不動往身上貼的習性,倒是很欣賞他的辦事能力。

提到相思蠱,鳳尾一雙漂亮的杏眼裏都是狠色:“族長放心,這件事鳳尾全程盯著呢。”

說來,鳳尾雖是男子,卻天生男生女相。一雙清澈無辜的杏眼,小巧俏皮的鼻子下點綴了一張紅得過火的嘴。明明已經二十有二,但看他面相至多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且頗為良善。若不知情的人瞧見他,必然想不到他其實才是十二位長老中下手最黑,心腸最歹毒的一個人。比之整日喊打喊殺的多隆長老有過之無不及。之所以從未傳出壞名聲,是他看不順眼的人早就被他暗中除掉了。

不過這樣一個人,心中除了丸子,誰都命如草芥。在他看來,任何一個人為丸子付出生命都是理所應的。蘇衍此人,幾乎出事當天他就知曉這個人的存在。說實在的,若非相思蠱性命與共。單是蘇衍爬上丸子的床榻這一樁,足夠鳳尾不惜一切代價追殺蘇衍一千年。

丸子知他尿性,又打發他去辦些事情。這時候,多隆長老就領著瘴氣林外的話事人前來議事樓中。

鳳尾懶洋洋掃了走在多隆身邊高挑俊逸的紫衣公子,漂亮的眼睛裏閃過意味不明的光。

丸子拍了他一下,他才輕哼了一聲與多隆長老擦肩而過。

來人是李朝的官員。姓謝,李朝大皇子的表兄武國公世子。說是說來贖回不懂事的七皇子李佩,見到丸子張口第一句問的卻是大學士蘇衍的安危。顯然他已經知曉蘇衍就在瘴氣林中,且十之八.九在大月國內。這般開門見山,倒也省去不必要的口水。

丸子擡手示意他請坐。

謝逸之拱了拱手施施然坐下,淳厚如美酒的嗓音先是請求了丸子將蘇衍的行蹤告知,再毫不避諱地為李佩所做之事道歉道:“大月國主且務必放心。我國必然會為七皇子所做失禮之舉給與恰當的賠禮,還請大月國主念在七殿下年幼不知事,切莫為難與他。”

丸子很欣賞他這種態度,快人快語,便也不與他繞彎子:“你國賠禮何時送至我國,七皇子便何時完璧歸趙。至於蘇衍蘇大學士,怕是不能放他離開。”

“為何?”謝逸之此行打著接李佩的幌子,實則是為蘇衍而來,“蘇大人怎麽了?”

丸子冷笑:“我留下他,必然是有緣由。”

蘇衍藏身望月樓一事,除了望月樓的啞仆,就只有替丸子搜羅相思蠱解蠱材料的鳳尾知曉。話已至此,慢瞞也瞞不住,稍微聯系便能猜出其中原因。不過從旁聽著的多隆長老,依舊是一幅雲裏霧裏的模樣。

既然李朝的人已經尋來瘴氣林,蘇衍的存在也瞞不住了。丸子索性攤開了將事情仔細交代一遍。至於蘇衍是藍蝶影並非她救回來忽略不計,在座的大月族人終於是聽懂了。

多隆長老聽完此時,臉色漲得鐵青。她倏地坐直,擡手一掌將桌子拍得四分五裂:“好你個李朝人,果然陰險詭詐至極!”

謝逸之不明所以。待聽完大月族人的解釋,頓時頗有些氣短。

心中一面感慨蘇衍果不然是蘇衍,居然能在重傷之下還盜取了大月族的毒蠱下在大月族族長的身上,一面又對大月族人的怒火感到頭皮發麻:“蘇大人此舉怕是也是萬不得已。就是不知這相思蠱,可有解法?”

丸子尚未開口,多隆長老等大月族人瞬間怒目而視。

謝逸之意識到問錯話,訕笑著道:“不知蘇大學士此時人在何處?可否讓本官與大學士見上一面?”

“見,自然是可以見的。但在這走之前,蘇大學士所做之事又該當如何?”丸子既然將蘇衍的存在公之於眾,自然不拘蘇衍見人。

擡擡手示意眾人安靜,她抽出身上一管碧綠的玉笛輕飄飄地吹奏一曲。也不知這玉笛中藏了什麽奧秘,玉笛聲音悠長且詭譎,似是能傳非常之遠。

謝逸之不知她此舉何意,但卻聽懂了她話中意思。還是那句話,李朝需要為蘇衍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凝視著高臺之上紅衣勝火的大月族族長,謝逸之不僅頭疼。大月一族還真是南蠻小國絲毫不顧及體面,任何事都能堂而皇之地拿出來作為獲利手段。可又是因為這份坦率,反倒讓人不知如何反駁。

“那大月國主以為我等該如何?”

丸子笑道:“我族偏安一隅,族人素來幹脆淳樸,所求並不多。不外乎銀錢物資。”

謝逸之心道果然是眼皮淺薄的蠻族,要錢比要什麽都好解決。實實在在為丸子的要求松了口氣,他態度又泰然了。不管求財求物,於李朝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事。謝逸之便也笑道:“不知大月國主以為多少合適?”

丸子笑著說了一個數。

謝逸之的臉,很直觀地鐵青了。

“大月國主,不覺得這個數略有些過了嗎?”謝逸之站起身來,硬著口氣道,“若是大月國主不誠心與本官談,那這話不說也罷。”

丸子卻不吃這一套,她立即表示謝逸之可以回去與人商議再做決定。

說罷,再不與謝逸之廢話,直接命人送客。

謝逸之臉色更難看了,語氣不善道:“大月國主這是不願心平氣和共商此事?便是商談,也該符合實際。若是堅持兵戎相見的話,大月族人雖擅毒使蠱,卻也並非毫無破綻。若我等有心除掉你大月,未必不能與之一戰。大月國主不若三思。”

“李朝國大勢大,確實有高傲資本。我大月雖小,真全民出手,足夠咬下你們李朝一大塊肉。你李朝願意為了這點錢財與大月不死不休?

謝逸之不說話,臉色極為難看。

丸子摩挲著蛇頭的扶手,整個人半倚在上面歪著頭看他,笑得猖狂:“我自然會三思,妄謝世子也三思。來人,送客!”

謝逸之還想說什麽,多隆長老黑著臉一手橫在他面前:“謝大人,請。”

謝逸之喉嚨哽住,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人走出瘴氣林,謝逸之站在甬道入口倏地轉身剛要與多隆說些什麽。就看到散開的霧霭一點一點彌漫蓋住甬道,方才他走的路此時已經全然看不見。他喉嚨梗住,多隆長老什麽也沒說,走進甬道背影便被迷霧掩蓋。而一望無際的綠林,草叢中,似乎有什麽沙沙作響。

李朝的官兵前來接應,剛抱拳喚了一聲‘謝世子’,便註意到灌木中無數雙眼睛。他短促地一聲驚呼,謝逸之也隨之看過去,等註意到草叢樹木枝葉上盤踞著數不清蓄勢待發的毒蛇,突然後背被冷汗浸透。

原來方才一路走來並非是他錯覺,真的有無數毒蛇跟在他身後。

謝逸之臉色發白地快速離開了甬道,帶著隨從護衛,步履匆匆地趕回營帳重新商議此事。

與此同時,丸子心情頗為不錯地回到望月樓主樓。才剛一踏上臺階就嗅到了空氣中不同的味道。藍蝶影那個死丫頭居然趁她不在耐不住又跑來尋蘇衍。

丸子嘴角迅速垮下來,冷冷地笑了一聲。

從某方面來說,藍蝶影這幅百折不撓的韌勁頗值得人讚賞,若是她用在正途上的話。

嗅著味道迅速就找到了人,藍蝶影果然站在蘇衍的面前哭得梨花帶雨。蘇衍背對著窗臺冷眼看著她落淚,輪廓被窗外的光描了一層熒光邊。不得不說,蘇衍的皮相確實出眾。

“蘇,蘇公子,”藍蝶影體內的蛇毒並未解除,但因血液的特殊倒也漸漸站得起來,“若是我能尋到方法讓姐姐,姐姐換血給我,你,你,你便不必再囚禁在在此處了。我,我可以隨你回李朝,隨你回,回蘇家。無論哪裏,無論哪裏我都能跟你走……”

蘇衍饒有興味地註視著眼前女子,不知是無奈多些還是厭煩多些。這個藍二姑娘是聽不懂人話還是顱內有疾不懂羞恥心為何物?為何他說出那樣貶低她的話,她還能無視那些站到他的面前?

“藍二姑娘,你為何以為雌蠱中在你身上會比中在唯唯身上更有價值?”

蘇衍反正早就撕破了儒雅溫和的假面,此時不必再裝那知禮的模樣:“一個是暗處不能公之於眾的普通女子,一個是手握大月一族身俱聖女血且醫毒無雙的大月國主。變成大月族國主的附庸的價值跟變成一個一無是處只會哭的女子的附庸更有價值?蘇某以為,這可不是一句簡單帶你走能比的。”

藍蝶影哭聲一滯,瞪大了眼睛看著挑明的蘇衍。蒼白的臉瞬間慘白,仿佛見鬼:“價,價值?”

蘇衍微微昂起下巴,一手扶在額頭上,雖沒繼續說,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令藍蝶影恨不得鉆入地縫。她今日之前從未想過,蘇衍的心中其實是看不起她的。她以為,蘇衍只是迫於姐姐的威逼才會迫不得已委身。

藍蝶影扶著桌角,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蘇,蘇公子不,不是那樣勢力的人不是嗎?你,你是不是,不想辜負我?”她眼淚仿佛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往下落,不願接受現實,“我,我沒關系的,我不在意的。我真的不在意……”

蘇衍揚了揚眉,懶散地往捋了一把肩側散落的頭發。雖不曾說話,但姿體和表情,一切都在不言中。

藍蝶影的臉色漸漸灰白。

她本就是強撐著走到這裏,此時被打擊得失了魂,再找不到支撐己自欺欺人的勇氣。腿一軟便跪坐在地,喃喃自語道:“為什麽?為什麽呢?書中都勸女子柔弱,溫柔賢淑方可尋得良人。為何,為何蘇公子與旁人不同?”

蘇衍已經沒耐心了:“藍二姑娘若是無事,請回吧。”

藍蝶影一僵,剛停下的眼淚又決了堤。

蘇衍瞥了她一眼,見她搖晃,並未體貼過來扶她一把。

藍蝶影終於不得不接受在蘇衍的心中。自己比起大月聖女的姐姐毫無價值。從小的世界這一刻坍塌得徹底,她終於被迫接受了血淋漓的現實。她從未覺得肩負一國之責的聖女之位肩負大月一族族民聲息的族長之位有何好,現如今終於明白了權勢的價值:“你,你對我就,就沒有一點點動心麽?”

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夕陽將西邊天空暈染的彤紅。蘇衍整個人也仿佛被描了金邊,高大俊逸的身形仿若天神映入藍蝶影的眼中:“藍二姑娘很美,但,並非蘇某心悅的類型。”

藍蝶影終究還是沒承受住翻湧的痛苦,嗚咽出聲:“你說謊!明明我與姐姐一模一樣,從頭到腳都是一個模樣。但你卻說你姐姐如詩絕艷!”

蘇衍眉心跳了一下,皺了起來:“那又如何?”

“你喜歡我的!你喜歡的!”藍蝶影激動之下都忘了這裏是望月樓,大喊大叫可能會被丸子發現。她歇斯底裏地反駁著蘇衍,“就是因為我無權無勢,我是個藏在暗處見不得光的人,你才說不喜歡我!若現如今我是大月聖女,你今日喜歡的就只會是我!”

“隨你怎麽想,”蘇衍一雙眼睛光色明明滅滅,顯得詭異莫測,“藍二姑娘請回吧。”

藍蝶影狠狠擦了一把眼淚爬起來,她狠狠看著蘇衍。那眼神恨不得將蘇衍整個兒鎖進她的心中,讓旁人再也覬覦不得:“姐姐說你其心可誅,來此地定然是對我大月有所圖。我從前不信的,但我現在信了。蘇衍,你就是對我大月有所圖!”

蘇衍是真的生氣了,這個女人什麽話都說得出口,也不怕引火燒身:“藍二姑娘慎言!”

藍蝶影看他的神情,心中篤定蘇衍就是為了某些目的才假裝臣服於藍唯唯。雖說惱恨羞恥他對她說出那樣不近人情的話,但不得不說,蘇衍就算只是假裝也刺痛了她的心。藍蝶影忽然開始怨恨,她怨恨母親當初的偏心。為何當初選擇活在明處的人是姐姐而非她?若今日是她站在藍唯唯的高度,她跟蘇衍就不會是如今的這幅局面!

“蘇衍,真心與你而言,不重要嗎?”

蘇衍不想對一個女子太過於羞辱,這不是他做得出的事。但這藍蝶影跟李朝點到即止為彼此留下顏面的世家貴女不同,話若不說的難聽,她永遠都在自欺欺人:“不是我想要的真心,一文不值。”

藍蝶影終究還是沒能撐過這一句,捂著嘴扭頭就跑。

明明中了蛇毒手腳無力,這一刻藍蝶影卻在羞辱之下健步如飛地沖出了屋子。丸子從角落裏走出來,叮鈴叮鈴的鈴鐺聲讓蘇衍有一瞬的閃躲。但轉瞬便恢覆了泰然,他毫不羞愧地與丸子對視。

丸子冷嘲熱諷:“對柔弱女子口出惡言,蘇公子當真好修養。”

蘇衍:“……”

丸子擡腿緩緩踏入蘇衍的屋子。

她繞過桌子,走到蘇衍的面前仰頭看著他。蘇衍抿著唇,低頭看著不知意味靠近的女子,黝黑的眼睛光色柔和。看似高傲依舊卻莫名底氣不足。

丸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人給扯彎了腰。

兩人之間只隔著一拳的距離,氣息纏繞。

“蘇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丸子吐氣如蘭,說出口的話卻冷酷現實,“你在挑起藍蝶影的野心,企圖讓她來對付我。”

蘇衍眨了眨眼睛,順勢低頭啄了一下丸子的唇:“那聖女大人覺得她能鬥得過你麽?”

“鬥不鬥得過不重要,”丸子呵地冷笑,“但你要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蘇衍笑得漫不經心,一聲不吭地解開腰帶。

衣衫散開,露出裏頭肌理流暢的胸膛。只要相思蠱還種在兩人身上,蘇衍根本就不在乎,甚至此時還敢明目張膽地行勾引之事。

丸子冷笑著松開了他的衣領,轉身離去。

若非為了當初給母親的誓言,丸子當真想將藍蝶影給趕出瘴氣林去。這個蠢材吃了那麽多苦頭,居然還在為一個男人撞南墻。百折不撓成這幅德行,丸子都不知該誇她深情還是該嘆她沒皮沒臉。雖說不清楚蘇衍是怎麽想,但丸子已經不耐煩了。既然蛇毒還不足以讓藍蝶影吃足教訓學會乖巧,丸子決定從身體上讓她在也沒辦法惹出亂子,消除隱患。

飛身躍下主樓,丸子向哭著沖入瘴氣林的藍蝶影掠去。

藍蝶影一心沈寂在痛苦之中,並未聽到風中若有似無的鈴鐺聲。

一人在跑一人在追,丸子飛身追擊。就在丸子擡手準備一手刀敲昏藍蝶影,瘴氣林中忽然冒起汩汩濃煙。丸子一驚,忽地掠至一棵高樹之上,舉目眺望著冒煙的地方。

不知誰這麽大手筆,扛著油罐子舉著火把沖進瘴氣林。

瘴氣林中常年彌漫霧霭,濕氣很重。尋常情況下是不太能燒著,即便是點火,也很難有大作用。但一邊點火一邊澆油便不同了。這一瓢瓢的油澆下去,便是不能引起大火,濃煙也足夠嗆人。

丸子臉色難看,此時再顧不上給藍蝶影一個教訓。連忙吹起玉笛,召集族人。

瘴氣林東邊的守衛領著隊伍從四面八方趕過來,見到丸子齊刷刷跪地:“主上。”

丸子臉色冷冽:“闖入林中的所有人,殺無赦!”

守衛們齊聲應是,立即分散開來。

霧霭中夾雜了刺鼻的味道,雖無風,卻足以毀損瘴氣林。稍晚一些的藍小風和洛東長老等人帶著護衛匆匆趕來。嗅到空氣中濃煙滾滾,眼中盡是殺意:“族長?”

“殺。”

藍小風咧開嘴角,嬌俏可愛的小臉上盡是嗜血的殘暴。別看她年紀不大,藍小風早已是見過血的。此時小小一只在樹與樹之間跳躍,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洛東,去查清楚,到底誰人敢這般大膽,敢對我大月國直接宣戰!”丸子心中怒火滔天,轉身飛回議事樓,召集所有在族內的長老嚴陣以待。不管今日是誰膽敢沖進瘴氣林中撒野,都將承受大月一族滔天的怒火和報覆,誰也別想逃!

就在丸子緊急召集長老議事,藍蝶影跌跌撞撞又準備折回多羅長老的住處。

這段時日,她一直躲在多羅長老的住處。雖說不曾解掉身上的蛇毒,但丸子給她中的老化蠱卻被引了出來。藍蝶影滿腦子都是蘇衍說的話和他說話時的神情。她忽然想起多羅長老說的一句話,“若非你自己承認,我還以為你是族長。”

她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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